树上的魈灯

我只剩下一只眼睛,妄图倒映整个星河。

【离达】距离修罗场还有五秒钟

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富人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缝,从里到外嘶嘶透着冷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背叛,即便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觉得达达利亚背叛了他,还是摩拉克斯背叛了他。


总之不管哪个,他都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01

富人曾经觉得他了解摩拉克斯。

他把食指中的棋子从指甲面灵巧地翻过去,这种刻着古老象形文字的圆扁形棋子道具是璃月众多传统之一,也是他继麻将之后又一项着迷的璃月新爱好。在璃月任务名额竞争中打败他,从而即将负责夺取岩神神之心的愚蠢同事此时此刻正在愁眉苦脸地望着他:“你拉住我究竟想说什么?”

 

富人抬起中指优雅地推了一下眼镜。

想说什么?

想说摩拉克斯这个级别的神明不应该由你这种稚嫩的只懂得舞刀弄枪的暴力分子去挑战。

想说他已经为了这个机会准备了很久,久到可以追溯到他加入愚人众的初衷。

想说他服从陛下的一切决断,唯独这一次他觉得陛下犯了严重的错误。

“你准备了什么?”富人微笑着,但是眯起的眼睛露出一点点危险的红光。

 

公子有些不耐烦地抓抓耳朵,公鸡还站在门口等他,作为前任上司,对方显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对着调皮的前部下有所忠告,虽然对达达利亚来说这类念叨完全可以被归类于父母般没由来的担忧——就如同他十二岁离家出走的前夜。

 

“呃,准备什么?”公子迟疑了一两秒,他刚接受女皇的勋章,很多暗默的规矩还等着他发掘,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富人唐突的挽留,毕竟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很有战斗力的样子,而且笑起来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打起来,达达利亚有自信自己一拳就能把对方眼镜揍粉碎。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不管是公鸡还是他老爹,甚至比他小了十二岁的冬妮娅都认真叮嘱过他,工作后要和同事好好相处,不要惹事。

 

富人觉得自己应该预想过这位新上任的同僚应该没有做过详尽的调查和周到的准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热爱筹谋和博弈的类型,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能力去计划和谋略。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

“……你知道你的对手是摩拉克斯,对吧?”他抬起双手,手指相对,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公子想都没想点点头:“知道啊,刚才会议上不是说了吗?”他有些嫌弃地微微仰着脑袋,觉得对方是不是开会的时候走神了。就连他都知道开会的时候要认真听讲。

富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虽然他很少承认自己的璃月血统,毕竟对他来说,和“那一位”在任何形式上的牵扯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羞辱,不过他非常欣赏璃月中关于忍耐的美德。

 

“我是说,摩拉克斯不是简单的对手。”他委婉地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前,“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帮……”

“喔,那个不必了。”公子果断挥挥手,大踏步朝着门口公鸡被拉长的倒影走去,“谢啦。”临了朝他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

 

富人缓缓地放下右手。

路过的少女停了停脚步:“很少见地被拒绝了呢,富人阁下。”

路过的仆人冷漠地丢下一句评论:“少见吗?答应才是被敲坏了脑袋吧。”

富人转动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蓝色方型宝石戒指,冷笑地扭过头:“丑角阁下,我记得女皇为我们准备了几口棺材来着?”

不等对方回答,他注视着公子消失在正殿柱子后的白色披风衣角冷声说:“希望那不是为了你准备的,达达利亚阁下。”

 

七个月后。

女士的死讯和女士生前的信用账单一起从异国袭来。

富人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曲起中指扣了扣桌面上被他梳理后仅剩的一枚情报。门口响起了侍从恭敬的禀报。

“阁下,还有十五分钟悼念仪式要开始了。”

“嗯,公子也会来吗?”

“是的。”

“好的,告诉他们我不会迟到。”

“明白。”

 

富人起身,被遗留在桌面的情报文件散发着暗香,最后一行字随着富人的离去迅速粉碎风化——经确认,摩拉克斯目前与末席属情人关系。

 

02

如果非要谴责富人在女士的葬礼上不专心的话,当事人觉得自己确实无话可说,因为他满脑子的容量都被那句严格来说意义明确,字句清晰,但是连在一起他确实读不懂的情报占据了。

情人关系?怎么个情人关系法?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吗?

确实,情人关系并不罕见,末席想和谁上床他也根本不在乎,但是对象是摩拉克斯?还是在末席去了璃月七个月后?这七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富人注视着匍匐在白色棺木上哀歌的少女,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关于末席的信用账单犹如雪花碎片般在他脑海中一条条刷新。

“三月十四日,白驹逆旅,顶层包间一年价,四千七百八十万摩拉。”

“三月十六日,新月轩,特殊定制双人午餐,九十二万摩拉。”

“三月十九日,龙凤呈祥筷,三百六十四万摩拉。”

“四月一日,跌打损伤药以及计生用品……”

 

等等,计生用品?四月一日?那不是末席才去了璃月半个月吗?

由于达达利亚肩负了富人心心念念的特殊使命,因此他对于这位完全不信任的同僚也投射了相当多的关注,当时的他还以为这是愚人节末席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就像对方积极报名征兵仪式上的义务表演一样,事到如今富人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似乎有点大。

 

“喂,达达利亚。”哀悼还没结束,富人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就像他刚见到公子时就忍不住想吐槽这条土气又幼稚的大红围巾到底是经由什么样的脑回路出现在如此庄严神圣的场合。

“啊?”达达利亚原本在偷瞄队长,自己和先生切磋了半年,连沙威都说自己的武艺有了长足的进步,说不定这位神秘的前辈有意向和自己过上几招呢?

富人长腿一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角落的末席:“你……真的?”

 

达达利亚无辜地睁着蓝眼睛:“你想说什么?”他早就和先生抱怨过,自己的几个同事尤其那个叫富人的,阴郁暴躁心眼多还不说人话,虽然他的一切开销理论上都是富人负责的,但是不耽误他偷偷抱怨几句嘛,反正他又没有当着富人的面说。

 

“我是说。”富人阴着脸,“你和摩拉克斯是真的?”

公子心虚地移开视线,瞥了一眼女士的棺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在场所有人都偷偷竖起了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

“嗯啊。”他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瞪回去。

 

富人倒吸一口凉气。

事后他是这样回忆和整理自己的情绪的:当时我确实觉得极度恼火,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痛恨什么,但是我下意识地想要否决这个事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无论是摩拉克斯还是达达利亚,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然而事实总是事与愿违。富人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缝,从里到外嘶嘶透着冷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背叛,即便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觉得达达利亚背叛了他,还是摩拉克斯背叛了他。或许二者都有,因此他才像一朵被戳的风史莱姆,下一秒要气到炸裂,或者升天。

 

他的脑中一瞬间梳理了千万种可能性。

是战略?战术?情报收集?阶段性潜伏?柔性策略?

但是这是达达利亚啊!这可是达达利亚啊!他会懂得不战而屈人之兵吗?听说他去璃月的时候连璃月的璃字都不会写!

而且摩拉克斯会看不穿吗?会吗?——就算摩拉克斯瞎了眼睛也不可能看不穿。

那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仅仅是,看上了末席的,身体?

 

好吧,他也不是诋毁末席的身体素质,起码在正常人看来这具身体确实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明显高于一般水平的,无论是谁,想要和末席发生一点露水关系,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末席暂且不论脑袋内部结构,皮囊还是相当不错的,听说愚人众内部还有关于末席的后援会。

但是那可是摩拉克斯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短短的半个月?!

可是这是时间问题吗?不要说半个月,半年,就算是半个世纪,摩拉克斯看上末席这件事,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

如果非要说的话,富人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大概时间久了,摩拉克斯终于磨损了——大概。

 

因此富人满怀着怒气,阴鸷的眼珠阴狠地盯着眼前茫然的同僚,仿佛要把对方剥皮拆骨生吞活剥,十分钟憋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哈?”

“我问你,为什么?”

达达利亚此时此刻只有一种想法,就是这位叫富人的同事是不是终于疯了。他裹了裹脖子上毛绒绒的红围巾,心有余悸地想。之前他就觉得富人神神叨叨的,满嘴叽里呱啦一大堆金融术语,看向他的眼神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在好了,终于连人话都不说了。

“有问题吗?”他没好气地架起了二郎腿,下意识要摸根烟想起来自己的烟早就被先生没收了,更觉得郁闷,“和你有关系吗?”

 

怎,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我特么……等等!

富人悚然一惊,惊觉自己漏算了一个重大的可能性。

是的,爬床敌人的混蛋末席很可恶。

是的,没有节操的瞎眼岩神很可恨。

但是如果换个角度,四舍五入就是完美打入敌人内部了啊!和他想要打败摩拉克斯的初衷并不违背——虽然现在这个摩拉克斯还究竟值不值得打败可能需要推敲一下。

 

公子面对一秒钟面部神情变得和颜悦色的富人,忍住把围巾拽得更紧了点,早在他出发之前先生就硬是往他的行李箱里塞了耳罩手套口罩围巾暖宝宝,其他暂且不提,显然戴上围巾保暖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抵御的不仅仅是来自自然界的寒风,还有来自神经病同僚的诡异目光。

虽然他很想马上扭头就走,但是女士的悼念才进行了一半,而且丑角已经注意到他们角落里的对话了,达达利亚一点都不想刚回国就被上司点名批评。

“你正常点。”他抽了抽嘴角,“不然我……”有点害怕。

 

富人和蔼地坐到末席身边,大方地揽住肩膀:“做了吗?”

公子头皮发麻:“干嘛?”难道你还要验身啊。

富人继续微笑:“他有没有什么习惯,特点,我是说,偏好。”

达达利亚摘下富人的手,丢掉:“什么?”

富人丝毫没有觉得冒犯,他抬起双手作一个清白的投降的手势,镜片背后却投出了锐利的视线,口气柔和到仿佛在劝诱一个倔强的幼儿园小朋友:“我记得你对陛下向来都是十分忠诚的。”

公子狐疑,完全不上当:“然后?”

富人脸上终于呈现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所以有一项交易,要不要我们之后详谈?别着急拒绝,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拒绝。”

 

03

“所以这是我同事让我写的报告。”

不知道是不是摩拉克斯的错觉,总觉得从至冬回国后的公子清减了几分,特别在毛领大衣的衬托下,整个人仿佛被淹没了,他提着精致的夜宵来到书房,公子宣布自己晚上要加班后钻进去一小时都没出来,钟离推开门的时候,差点踩到了地上滚落的废稿纸团。

达达利亚咬着笔杆吸着口水等着先生的投喂:“他让我每天都务必写一份。”

 

“每天?”钟离皱着眉头,替执行官检查错别字。

“嗯呐。”达达利亚嚼着火腿蛋黄酥肉饼,含糊地回答,“说是想要更了解我和你的生活。”

钟离的视线停顿了一下:“我和你?”

“主要是你啦。”达达利亚喝了一大口茶,使劲儿咽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富人他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

“富人?”

“对,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负责发钱的同事。”

摩拉克斯愣了一下,捻着稿纸的手指慢慢放松了:“原来是他。”

 

公子摊摊手:“反正最近散兵也没什么消息,他也说了,可以尽管告诉你,我就答应他了。”

钟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他提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

达达利亚脸有点红,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毕竟在先生面前耍心眼,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不会有别的下场。

摩拉克斯低着头继续检阅起末席的流水账。

 

 

“十一月四日,星期二,天气阴,今天先生说是风筝节,带我买了特制的章鱼风筝,吓哭了四个孩子,买了四个棉花糖赔罪。”

 

“回家后先生给我展示茶艺,我问他为什么要用碎了的杯子,先生解释说,这种碎纹是一种工艺,可以展现瓷器脆弱的美感,我觉得这种类似茶叶蛋壳的纹路与其说是美感,不如说是给人一种饥饿感,先生没有反驳我,下午带我排队买了城外张家的茶叶蛋吃。”

 

“晚上先生又掏出了一套新茶具,茶杯底画着白红色的鲤鱼,先生说加上茶水后鱼看起来像活的一样,我问先生为什么不直接看真的活鱼,先生解释说以前的璃月锦鲤是非常稀有的奢侈品,只有贵人才能拥有和欣赏,因此平民只能通过欣赏这种茶杯作为慰藉。但是玉京台在两千四百年前经由他的授意,在池水中豢养了锦鲤并且免费对平民开放,不过这类茶具作为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钟离提起毛笔,将最后的一个错别字更正过来,弹了弹纸面等待墨迹晾干:“所以我的报酬呢?”

“嗯?”公子扭过头,嘴里叼着饼。

“以普遍理性而言,作为被报告人员,我想我也应该有属于我的报酬吧?”

 

04

富人很激动。

一小时前,他从侍者手中得到了第一份来自璃月的报告书。

报告书用的纸质很朴素,上面的璃月字除了个别几个修改过的之外都歪歪扭扭,但是完全不妨碍富人激动的心情和镜片后的泪花。

啊!神迹!他包含着热泪,对着这份充满细节以及偶尔闪现出些许文采的报告纸展示了满心的敬意和珍视。

毕竟这是来自摩拉克斯的一手情报。

还是枕边人的情报。

 

很少有人知道,早在女皇的神之心计划之前,富人就花费了数年时间在璃月布下各种眼线,只为打听有关摩拉克斯的情报。然而最终结果只是成了说书人田老板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收获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奇闻异事,其中还不乏互相矛盾的地方。

当然这个结果也很容易接受,关于岩神的真正情报在璃月向来是被严格管理的,如果这样轻易到手了,这种程度的对手反而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了呢。

 

因此富人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古往今来,还有谁能得到如此详细具体又充满真实感的情报呢?或许曾经的冰神知晓一二,或许摩拉克斯的眷属了解几分,但是绝对不会有他的这份情报来的新鲜又可靠!

毕竟说到底每个人只能窥探到岩神的一面,而他的这个情报源,可是已经侵入到了岩神生活的方方面面!

 

什么?你说这种日常情报有什么用?那你简直是太天真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很多人以为和神明对决的本质是力量的对决,富人对此的评价是——那是只懂得使用蛮力的未开化人才会有的想法。

或许在魔神时期确实如此,事到如今,挑战神明的本质早已演变成了情报战争——毕竟在绝对实力上,凡人永远不可能比肩神明,而杀死神明的唯一方式,便是了解对方的弱点,让他自我选择陨落。

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是如此,五年前的须弥亦是如此。

 

而神明的弱点如何勘破呢?那便是勘破对方的本质。毕竟一个人的性格无论如何遮掩伪装,都是会在日常行为中流露的。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彰显这个人的处事原则和处世法则。富人坚信,只要他足够了解摩拉克斯,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对付对方的办法——毕竟当你的对手会下哪一步棋你都了然于胸的时候,那打败对方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说到底,神明是比人类更加思维僵化而不懂变通的生物。

 

因此深夜,富人敲开了博士实验室的大门。

“有一份数据需要你帮忙处理——别着急拒绝,我记得你一直都对神明的身体很有兴趣吧?做个交易如何?”

 

05

“你说什么?”达达利亚端着联络器,鬼鬼祟祟地藏身在阁楼。

“你难道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联络器对面的富人口气听起来冰冷无比,仿佛他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什么日子?”达达利亚咽了咽口水,使劲儿回忆,陛下不是刚过过生日吗?难道女士的忌日又到了?但是就算他忘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富人把手里的联络器捏得咯吱作响:“明天是你和摩拉克斯认识一周年的日子。”

“……啊?”

 

富人觉得很不满。

还有没有当情人的自觉了,他想,连这么重要的纪念日都记不住,怎么抓住摩拉克斯的心?毕竟不管是磨损了,还是出了bug,就算摩拉克斯看上末席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厌倦了呢?人吃饭还知道隔天换个菜样呢。再说他对着末席横看竖看斜看,除了欠抽一点,粗鲁一点,没文化一点,射箭姿势奇葩一点,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要用心一点。”富人苦口婆心,顿时理解了公鸡的心情,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亲自上,毕竟经过达达利亚转述的资料总让他有种没由来的担忧,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男人除了上床之外,也是有感情需求的,你要让他觉得你很在意他。”

 

达达利亚换了个姿势,抱着阁楼的木箱在上面无意识画圈圈:“钟离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富人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能不能对任务上点心啊!”

达达利亚挠了挠脸蛋:“我有很认真写啊,每天五百字。”

富人冷笑:“是吗?昨天的报告书我看了,中间一半都是废话。”不过璃月字倒是进步了很多,从这个角度看来,富人还是有了那么点成就感。

达达利亚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嘿嘿嘿。”

“总之。”富人身心俱疲,用眼镜布疯狂摩擦镜片,“我帮你准备了一份,今天让沙威带给你,你记得到时候送出去,浪漫一点,弄点花什么的,他肯定喜欢。香水需要吗?我最近研……”

达达利亚满脸纠结地挂了电话,他有点后悔答应富人的交易了。

 

与此同时,若陀的山洞正在接待久违的客人。

“你说他会不会记得?”钟离正坐在柔软的亚麻绒毯上,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盒子旁边一套茶具,茶杯里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白锦鲤在快乐地流动。

若陀沉默了会儿:“我记得你说过,最近我可以休息一下。”不用再听你汇报你和愚人众的日常。

“主要我也没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摩拉克斯几分叹息,“不知不觉都快一年了。”

 

若陀面无表情,或者说他目前的状态,即便有什么表情也无从分辨到底是什么情绪:“所以?”

钟离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样是一种什么心情。可能是忐忑,或者是不安。我也不知道我是期待他记得好,还是更希望他什么都没觉察。这种矛盾和紧张让我觉得新鲜又充满悸动,我想知道这是独属于凡人的心情吗,但是目前我找不到答案。”

那就去找啊,找我干什么啊,难道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若陀慢吞吞地张开嘴:“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尝一口。”

 

晚上回家后,摩拉克斯觉得轻松了很多。

虽然若陀并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是他主要的目的是倾诉,因此能不能得到答案并不重要,因为这份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去确定,而他现在完全不着急——毕竟他和公子的日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回来了——”他踩着夕阳的尾巴推开家门,顺道去了趟新月轩买了晚饭,最近公子越发偷懒,一个字都懒得写,晚上的报告都由他代笔,摩拉克斯当然不会不满意——他交换到了合理的报酬,包括某人答应带他参加下一次的愚人众聚会。

公子噔噔噔从楼梯口飞奔下来,手里抓着一个盒子:“你买了什么吃的?啊——什么都行。我快饿死了。”

 

晚餐餐桌上,钟离终于注意到被公子丢在旁边地板上的木盒:“那是什么?”

“嗯?”公子从麻辣小龙虾盘子里抬起头,终于回忆起了富人的叮嘱:“喔喔喔对了,礼物。”

“礼物?”摩拉克斯重复了一遍,手中的筷子慢慢地松了,又慢慢地滑落到餐桌上。

“对啊。”达达利亚点点头,歪着头努力思考了会儿,“一周年。”

“……好。”神明回过神来,低着头重新拾起筷子,至冬人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无端觉得,自己好像听到的回答有着远超他想象的分量。

“先生?”

“没什么。”神明摇摇头,心里却说着和现实中完全相反的话:这下真的不会放你走了。

 

达达利亚放下心,重新埋头开始苦战龙虾。

次日,他对着镜子思索红肿的嘴唇究竟应该归咎于昨晚的龙虾还是另一条龙。

 

06

富人特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

对于他来说,迷信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但是今天对他来说是个神圣的日子,他完全不想出现任何一丁点差错——收集情报已经整整过去了九个月,他获得的一手手稿资料,已经可以装满整整一个二十万标准摩拉箱。

 

他拉着箱子来到博士的办公室,今天开门的是个异常年轻的博士,脸蛋还有几分稚气,不过他丝毫不怀疑对方的专业素养。

“最重要的是弱点。”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强调了一下。

确实性格分析模型是他的爱好,不过对于庞大的神明性格解析显然不是人工可以完成的任务,将末席的报告书整理成信息流后输入,经过数据计算总结出的决策偏好,性格弱点和未来预测显然更加具有参考价值。

 

博士敲击了一连串代码后,背着工具打算出门。

富人疑惑地望向对方,博士勾了勾手指头:“这个信息密度需要计算三个月,按照目前的电力储备不够,所以我打算去抓点雷史莱姆。你也要来。”

富人忍了又忍:“木偶的电力设备呢?”

博士别过头:“前天的‘我’被她拉黑了。”

富人:“……”

 

三个月后。

富人沐浴焚香,来到了某人的实验室,睡在泡面碗边的博士惊醒了,随手扯下打印出来的结果递过去,富人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摩拉克斯弱点分析报告结果内容第一项:章鱼。

富人冷静地眨眨眼。这一条他一年前就知道了,因为达达利亚的第一份报告书写的就是先生不喜欢吃章鱼小丸子。不过这也侧面显示了报告的准确性。

只是这一条确实也没什么用,毕竟他又不能真的去找一条章鱼来把摩拉克斯恶心死。

 

摩拉克斯弱点分析报告结果内容第二项:璃月。

富人额头上爆出了青筋:“这是弱点?!”他扭过头:“你确定这个机器不是假冒伪劣吗?”

博士幸灾乐祸地耸肩:“起码它并没有说谎。”

 

好吧,起码还剩下第三项。

富人哗哗翻阅报告书,瞪大了眼睛。是的,第三项很具体很明确也很熟悉——因为它是一个人名,达达利亚。

富人:“……”

博士凑过来看了眼,难得好心安慰:“需要我帮你联系当事人吗?听说他最近在苦恼送他情人什么生日礼物,应该可以达成不错的交易。”

 

07

一周后。

在前往至冬国的船只上度过了愉快的生日的摩拉克斯变成了一条玲珑的岩龙,藏身在末席毛绒绒的领子中,来到了冰雪宫殿。

新年伊始,所有的愚人众齐聚于此为陛下送上祝福是惯例。

此时冰神并没有注意到小十一的到来,即便对方戴着喜气洋洋的大红围巾,大衣内部还贴满了暖宝宝。

 

“富人你过来。”女皇忍笑,望着部下一脸纠结地上前,“你这是什么打扮?”

向来崇尚高雅品味的富人今天却围着一条朴实的,厚实的,诡异的绿色针织围巾。

“呃。”富人勉强露出端庄的笑容,“是不是让您觉得不快了,我……”

“没有。”女皇俏皮地眨了眨银色的眼瞳,“我觉得很可爱,和你很相称。”

 

此时的达达利亚正在兴奋地弯腰观察圣殿周围用来装饰的香槟酒,他的宝贝岩龙却关注到了一点令他在意的风景:“为什么那个人和你戴着情侣围巾?”还是绿色的,身为璃月龙潜意识地觉得这个颜色非常不吉利。

 

一年前。

“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是的,只要你愿意替我书写有关摩拉克斯的生活报告,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就算想要打架我也奉陪。”

“……切,你这么弱,有什么好打的。”

“……”

“对了,要不你也戴围巾吧?”

“……什么?”

“先生非要我戴,怕我冷,但是我一个人戴显得好傻,有你陪我应该就不会那么显眼了,对了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绿色的围巾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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